“虞姬”,我想对你说

阑珊处,一人静立,纤弱的身姿,美得令人窒息。“蝶衣,不,转世虞姬。”你转身,重笔勾勒的双眼柔波婉转,朱红点染的唇弯出一丝笑意,朝颔首。

虞姬舞剑流苏乱

西皮二六的梆子嗒嗒地敲,你莲步轻移地挑了帘子走出来,高戴的如意冠闪闪发亮,脸侧的绢花鲜艳夺目。我哑然,瞪着电视,忘了换台。

这场繁华的邂逅,隔着荧屏,我依旧能感受到你眸光的炙热。你朱唇翕动,声音拔尖,袅袅糯糯,凄凄迷迷,讲述着一个华丽的别离。

虞姬舞剑,剑花缭乱。鼓点密集,像是汉兵来袭是密密地脚步声。你转身,下腰,弯臂,橙红的圆袖划出弧线,流光一线间,你的脸庞雕刻般的精致而鲜艳,直到--直到那剑光一闪。

“大王慷慨悲歌,令人泪下,待妾身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谁知你这一舞,竟成了生死离别,为爱而死。“你值得么?”我明知故问,却瞥见你深情脉脉的脸。眼为情苗,心为欲种,是你奋不顾身的爱情。

世间有百媚千红

独倚幽窗,烟雨迷蒙,那尘封在书卷里的词章和故事,越发明艳。李碧华的《霸王别姬》惊艳了我的所有思绪,你从一个铮铮少年到为戏痴狂的角儿,恋着京剧,依随师哥。

正如书中所写“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世事变迁,让你绝望哀愁,直至文革末的一次空场演戏,你假戏真做,自刎而死。只余段小楼一人在空荡的剧院,轻唤你一生“蝶衣”。

戏曲其实是残酷的,离了角儿就离了魂。你做到了从一而终,将自己的生活与哀乐囚禁在戏曲里,而小楼不是,他是凡夫俗子,终是沉溺红尘。总记起你与小楼的一段对话:

“师哥,我要让你跟我唱一辈子戏,不行吗?”“这不小半辈子唱过来了么?”“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就不算一辈子。”

你就是这样,“不疯癫,不成活”。

梦生醉死烟花烫

有多少惊鸿一瞥,在命运翻云覆雨的愚弄间,还能抵得住岁月更送。《霸王别姬》又何止是一部电影

着身鱼鳞甲的你英气而妩媚,但这明媚鲜妍能几时?只怕年华如逝水,一朝漂泊,影儿难再寻觅。一岁一年,一枯一荣,一生一旦,演一出《霸王别姬》,心无旁骛。

你为师哥,为日本人清木唱《牡丹亭》,却被告上法庭,你怨恨在心,却骨心犹存。我难忘你醉卧烟床那张憔悴的脸,衣带渐宽,鬓发微霜。

最是光阴化沫,时光蹉跎错,岁月消磨过,怅看悠悠起落。倘若真有来生,也只愿化作花蝶虫鱼、飞禽鸟兽--誓不为人。恐怕这即是你的心愿吧。

逆光而立的你,还执一支勾勒眉角的笔。你一袭花影重叠,染尽红尘的衣,演一出纸醉迷金闹剧,一场至死不渝的爱情,一次回眸掩过几重叹息。

“天长地久有时尽,美玉胜金不了情。”我轻声呢喃,恍然看见你眼角滚落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