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
夜很深,也很静,年仅八岁的我被外婆从睡梦中唤醒,我睁着惺忪的眼睛,耸拉着脑袋,歪着头靠在床边,不明所以地看着外婆,外婆也看出了我的困意,将呼喊声停下问道:“乖乖,有没有看见邻家小妞?他家都找疯了。”“小妞?嗯,哦……看见了,他约了我晚上去看星星的,可我忘……忘了。”我有些惧意,因为我们相约,而我却未赴约,也不知邻家小妞如何了,“哎,快穿上衣服陪我去找小妞。”“哦,好。”约莫半小时罢,我们在河边的石头上找到了已经困得睡着了的小妞,与外婆一同将小妞送回了家,道了歉。回家后,外婆看着坐在床头的我叹息地道:“一个人如果不守信用,不知道他怎么可以做人!”我如煮红了的虾一般,低着头,抓着衣角不知所措。“罢了,下次不可言而无信,可知?”“是,外婆。”
子在川上曰:“人而无信。”“我在河边曰:“不知其可也。”
天朦朦亮,万物静谧。年仅十岁的我从家出发似黑夜使者一般溜到了苹果树旁,看着那红透光的苹果心悸不已,双手攀住树干,两脚使劲向上蹬,蹭着树干拼命向上挤,就像小草要冲出泥土,就似要破茧而出的彩蝶,“还差一点……”我心里为自己鼓着气,突然,我的四肢脱离了大树,我转了过去,只见外婆正皱着八字眉看着我,我心中一惊,连忙从外婆怀里滑下,搅着衣角,紧盯着地面,似乎想把地面盯出一个洞来钻进去。“阿妍,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么?”我的双耳似乎被染料染透一般红中带着些许不正常的紫,也许是太冷了吧,外婆透着这浓雾看出了我的冷意,忙将手中的铲子等工具放下,从身上扒下一件浅棕外套披在我身上,双手使劲搓了搓直到有些热气才将手移到我的两颊上,“我,……我我想……”我吞吞吐吐,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阿妍,平常阿婆怎么教你的,想要什么和阿婆说,怎么可以直接去拿别人家的东西呢?嗯?”“对,对不起,阿婆,我又做错事了。”我的双眼含着泪光,轻轻地颤声道。“有了过错而不改正,这才叫真的过错呢,还好你迷途知返。”外婆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后拿着铲子把我带回了家。
子在川上曰:“过而不改,”我在树前曰:“是谓过己。”
天已经亮透,夹杂着鸡鸣,年仅十二岁的我正捧着外婆拿给我的苹果,坐在那扇用布皮蒙住的木格窗前发呆,阳光透过木格窗洒在我的身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十分幻妙。我拿着一个最大的苹果走到外婆面前,小心翼翼地将苹果递上,外婆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我抱坐在大腿上看着我,我的脸徒然一红,“外……外婆,苹果给你吃。”外婆的脸上顿时写满了笑意,那似漩涡一般的眼角也焕发着绚丽的笑容,将我紧圈在漩涡中央。“孝敬长辈是做人的根本,这件事阿妍你做得十分好,可阿婆不喜欢吃苹果,阿婆牙不好,阿妍吃。”“阿婆,我的牙都蛀了,吃不了,我就放这了……”我将苹果端放在木桌上后从阿婆的怀中跳出,跑向远方。阳光似泡沫一般在我的周遭浮动着……
子在川上曰:“都弟也者。”我在桌前曰:“其为仁之本与。”
【子在川上曰】
彼时我也曾见一朵火鸟一样盛开的花朵次日就凋谢,也曾感受许多与我同行的人缓慢老去消亡。
就好像圣人曾俯视江水,如歌谣一样嗟叹: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生命的万变令行走其中的我们如同置身巨大漩涡,逃脱无能,改变无能,眼见亲人离去,旧物易主,曾拥有的失去,曾失去的又逐渐遗忘,生活轨迹也于似乎宁静的细水长流中,一不小心就换了天地。
于是我不胜唏嘘。
我曾见过一个伶人,苍老如枯枝败叶,于满堂欢喜中不过做一点灰暗点缀。着一身暗朱色寿服,满头珠翠,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眼神却灵动,未有老去之色,你明明眼见她要看向这里,不留神又瞟向别处,熠熠生辉。她是配角,唱完即旋身下台,隐没于层层幕中。
那张脂粉厚重却沟壑纵横的脸上嵌着的一双动人眼睛,却令我印象鲜明。
我应能料想她曾经的光芒万丈。一场结束后我终于忍不住去问。她坦然作答,面色微有惆怅。
从她略有繁冗却异常投入的叙述中,我大约能拼凑她的一生。
她曾是林黛玉,曾是冯素珍,曾是崔莺莺。她曾拥有丰沛的爱恨情仇,戏里人生。唱小楼春雨,唱人情生灭,唱罢目上柳梢,唱开几度桃花。她有一场盛大的梨园人生,如今却临近散场。
那些往昔的光芒,不过只能收敛,做一段微凉心事。
“那么,为什么不歇一歇,还要唱下去呢?”多奇怪,明明已是迟暮,却仍要唱下去,不肯忘不肯放。听得兴意正浓的我问她。
她却不作答,只微微一笑,那笑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意味。
我却恍然读懂,那一笑中所包含的风霜雪雨,坚定热爱。逝去的岁月所能带起的,不过是容貌、机遇和精力,这样的逝去从未止息。
而那些未曾逝去的,才永远闪光。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想起一位故人。“故人”是一个能让我心里微微泛酸的词,好像说出口,那个人就成了回忆,再也不会相见。所以我用故人形容的,都是我自知从此相见渺茫的朋友。
而我用故人形容他,除此还因他已经故去。
说他是朋友似乎也不甚恰当,他大我九岁,在我出生的村镇卖卤味,出事时不过二十出头,还很年轻。平头、矮小、黝黑,看上去反而更苍老。他的卤车停在我奶奶的小店门口,偶尔来买一包烟。
我与他的第一次交集,是因为他让我去拿一个碗来,笑意满满地装了一碗卤味递给我。我讶异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微小善意,此后也多至他的车边与他谈天说地。我和他,好像就是约好一样,一下子熟稔起来。
他读完初中后就没有再上学,因为先天的轻微脑瘫而走路有些跛,除此以外我对他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他幽默、乐观、喜欢天开玩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参差不齐的一排牙齿,我对他的了解又比大部分人更多。
但这些都已经戛然而止。有人说他是晚上骑摩托车栽到水里,也有人说他是喝多了走路摔到水里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我同他本来已经脆弱稀薄如露水的友情终于了结。他这样潦草地离开,如同逝去的江水,再不复返。
再经过他从前呆过的地方,有一蓬绿色的植物旺盛地长起来,我却想起一句话:为什么有的叶子逝去了,有的仍旧绿得眉目传情?
我不知道。
再后来听过一首《后会无期》,里面女歌手低沉地唱:“因为你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逝去的就已经逝去……”
逝者已逝。还在怀念的人也毋须多来。因为逝者已逝。
而腐朽与永恒、逝去与将临,改变与坚定,也原来并非逆反,而是共负一轭。
岁月的流水匆匆而去,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一些。带走的那些,伤感无用,留下的一些,更加闪光。
而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失去,又无时无刻不在拥有。此后年岁,也应能安宁说一句: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子在川上曰】
《说文》云:桥,水梁也。
而许多古老的桥仍在,却是以碑的名义,曝晒于滩壁。水已遥远,像传说,像呜咽的风。
无数新桥骄傲地踏这方土地,高架桥、立交桥,钢筋水泥,旱地拔葱。其脑海,未曾有过水的记忆。
是否有人记得那一条奔腾汹涌的河,孔夫子曾在河岸感慨白驹过隙,它是否还存活着?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若是流水不逝,夫子怀里那块伟大的表还走得动吗?
我曾寻觅过那条伟大的河。
夫子庙旁的秦淮河,被岸边的市井气息熏染得污浊,映衬不出夫子高洁的心性。岳阳楼下的洞庭湖,早在晚清就遭到魏源的质问:“气蒸云梦泽何在?波撼岳阳城已殊。”哺育出华夏民族的长江、黄河,面对含沙量的数据早已抬不起它曾高昂的头。而那广袤的太平洋,无奈地看着某处漂流着的垃圾层……
我竟寻觅不到一条古书上所描述的那种河。
《诗经》中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君子好逑的伊人,会立于污水之畔吗?
老子赞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那被圈出来作为旅游景点的流水们,心中没有功利吗?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本是惜时名句,却在我们看到那死水的萎靡时失去了意义。
都说“水”字头上驻一点便是“永”,这永久二字竟也有了年限吗?水纹,终被时间的橡皮擦去了吗?
当我们将这个浮华的世界看得清楚,看穿伪装的真实,看清隐匿的虚假,便在心中埋下失望的种子,于是放任它生长然后遮挡住心中对美好的信仰吗?不,信仰从来不是海中浪花,信仰应该是无尽黑暗中永恒闪耀在远方的那盏明灯。
美国的匹兹堡,也曾环境恶化到人们不愿在那里生存,但它熬过了区域发展的再生阶段,现在已是流水淙淙,风景如画。
中国的大片湖区,曾经水葫芦肆意丛生,现在水面也少见了那“绿油油”的水葫芦,水中生物们回到自己的故土,努力建起新的家完。
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拥有生的希望的它的子民。
海域上的垃圾会有人打捞起然后处理掉。长江、黄河流域若是植被森然,会有新的活水从青藏高原的雪山不辞万里而来。洞庭与秦淮也厌倦俗世浮现要做昔日不食人世烟火的仙子。而那些古老的桥们,也会谱写出新的魂曲,让水纹印浸在自己的身上……
也许,就在明天,有人发表与夫子“大水,必载大势大象、大道大德、大情大义”相同的言论。也许,就在明天,有明媚的女子吟出“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的诗句。也许,就在明天,我们不必去饮用氯水漂白的自来水,掬一捧清泉便能止渴。
毕竟,子在川上曰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流水,应该是不竭的,只要我们善待它。
【子在川上曰】
那天籁之音,渐行渐远,却又仿佛轻拨悠渺的时空之弦,叮咚作响。
立于时光的隧道,聆听记忆的足音。
童年的欢乐全都藏在古朴悠长的小巷里,清新的空气中总是萦绕着一阙缱绻温馨,是梦境般的,更是欣喜的。不谙世事的那些年每天望眼欲穿,期待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薄暮时分,踏着那碎了一地的酡红而来的是一声悠长的音调“磨剪刀-”普通的几个字串成一曲绵长的歌,似天籁一般。暮色凝重的小巷倏地被唤醒,家里传来的翻炒菜时嘶嘶声也揉进了曛光。
那便是我极兴奋的时刻了,匆匆踩在垫起的木板上,紧贴着玻璃窗,鼻翼不均匀地翕动着,流动着的细微气息很快就溶释在阳光里了,小小的心仿佛一颗粉嫩的种子,欢欣在一场又一场等待和期盼中发酵。还未见到磨剪刀的人,一阵苍老却醇厚的叫喊声便像阳光一样旋入巷口,轻扣每一扇热情敞开的木门,融化在了欹斜的夕阳里。
刹时,小巷就像有了苏醒的心魂。
我便会搬来一张木凳蹜蹜而行,蜷在剪刀磨石的旁边,倾听天籁,凝神注视着他磨剪刀。一捧清水匀调洒在磨刀石上,金属的刀面与磨石成恰到好处的45度磨过,在水的柔和与石的坚硬里,变得锋利了。昭昭夕阳光亮泼洒肆意绚烂的流彩,黏在锋尖上了。每磨几下,就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刮一下,磨好了,老人微侧着身,屏住息,用拇指蘸着水,缓缓抚刀口,指头摩挲过锐利的刀尖,眯着稍稍下垂的眼以至显得不那么松弛,扶了扶下滑的老花镜,头向后慢慢缩,目光灼热的地方依旧阳光最烂漫翩跹之处,有轻细的“咔嚓”声,然后他便合上刀口,很自然地将刀口对向自己,有柄的一端朝向他人。几句闲聊后,又一声吆喝。小小的身影在迷蒙中远去,只留天籁之音依旧在回荡。
前额浸入一股沁凉,贴在玻璃窗上太久了,老人呢?我怅然若失,面对着眼前的灯火通明。
熄灯闭目,睡在高处。睡在挂了纱帐的高处,听来幸福莫名。是要睡在清净中了,是要睡在清净中了吗?是要梦在回忆的底层了。
陷落在幻觉里,化做澄净,化做清水一滩,影影绰绰之中,追寻着记忆起点的那一次感动,最朴素的那一种快慰。
怎么,怎么却在瞬息里就离去得这般远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年少懵懂,五彩时光。怎么,怎么就这样生生地破灭成沫,只剩幻觉。
回首,停不下脚步,凝眸,牵不住时光。忆岁月静好,渐行渐远。逝者如斯,静默有时。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在世世代代的永恒轮回里,奈何桥上的一碗孟婆汤便洗净了前世的记忆,浓烈的民族魂也随之脱落,落入冥界河里,化为滋润彼岸花的泡影。
黑格尔曾经说:“个人的价值就在于他代表民族精神,参与创造。”如若真是如此,随着我们创造的民族之魂的淡去、逝去,我们的价值要从何体现?
莫不是还要死死赖在千百年前的辉煌里,才能逼出一点点自身的光亮吧?
有人说:看中国科技发展史,你为中华民族的智慧而骄傲,看如今,你只能对着“中国制造”苦笑。
奔驰,德国创造,中国制造;福特,美国创造,中国制造;丰田,日本创造,中国制造。外国的创造之物在中国却掀起了制造之风。因为有了迈克尔杰克逊,所以中国有了成千上万的“迈克尔”,因为有LadyGaGa,中国就赶忙制造了吴莫愁。于是中国就这样被外来的新奇的物品占据了市场。
为什么要把自己做得和别人一样?
为什么不创造真实的自己?
创造的民族魂去哪儿了?随现实的喧嚣像干冰一样,在欲求的火焰下消逝了。因为忙于升迁,忙于受贿,忙于职务级别待遇,忙于批量制造,哪有时间去弯腰捞起河里的创造,带着它上路?听到别人关于“创造”的说教时,你会无所谓地说:自古以来,从蔡候的造纸到毕昇的活字印刷,从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到火药指南针,那一个不彰显着我中华民族的创造之魂,哪需要我们操心?所以谈到昔日的辉煌,我们脸上都挂着骄傲与荣耀。
殊不知,流水落花,逝去的是烈烈的英雄壮志,逝去的是惊天动地的创造之魂。行走在消逝中,人们抓住的不是民族魂,只是自大与无知,换来的便是更大的消逝。
握不住流逝的黄魂,就握住自傲的心。于是,王臣们还在庆幸,长久时间以来,“天朝上国”所积累的坚兵利刃定能所向无敌!直到被炮弹轰碎了美梦,轰碎了冰冷的刀锋剑脊,连这点自傲也被烟硝带走,只剩下大地的满目疮痍与心头的千疮百孔。
人们徒然抓着过去的手,攥着逝去的成就,自甘委身于曾经的美好,却忘了握住开辟的斧,走上荆棘之路,创造未来的美好。
流逝,没有什么不会在时间的游走中渐行渐远。过去的辉煌已成为遥不可及。纪念它们,是我们对古人智慧的尊重。但莫把尊重变为沉迷,磨平了志气的棱角,丢掉了创造的魂魄!浑浑噩噩的几代人带出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时代。这个时代里空无一物,只是堆积成山的“中国制造”,把创造之魂送到了世界尽头。这样的时代别说让人尊重,便是让后人正眼瞧上一下都做不到吧!这个时代的底蕴太浅,让人一眼望到底,是苍白无力的时代,被流水冲刷进无痕的时空。
逝者如斯夫,不逝者亦如斯!
逝者为魂,不逝者为根。魂,是一种信仰,根,是一种本能。就像狼孩一样,失去了为人的信仰,还保有生活的本能,若是连本能都失去,他也许早就沦为饿狼的肉食吧。
创造之魂流逝了,仍留下了创造的根,深深地植在中华民族每一代人的骨血里,就像坚实的河床,有它才能承载起魂的重量。现在的我们便是处于一种干涸濒死的境地,虽不至于河床龟裂,却也已可以见底。只留下根,终究只像绝望的塔里木,想要奔腾如长江、浩荡似黄河,必需要引进创造的流魂,注入行将枯涸的河床,让创造的民族魂回归它厚重、撼天动地的模样。
万卷古今消永昼,一窗昏晓送流年。轮回的往复带走了流逝的魂,却带不走魂的根,现世的残酷抹掉了创造的魂,却除不尽民族的根。
逝者如斯夫,不逝者亦如斯,以其不逝者而逐前之逝者,功成,遂至永恒,不舍昼夜!
【子在川上曰】
时间都去哪儿了?
2025年春晚,一首《时间都去哪儿了》掀起一股热潮,歌曲以看似平淡的旋律和娓娓道来的歌词被网友誉为“年度最暖心歌曲”。而在这看似喧闹的背后,却让处于浮夸风的人们陷入了沉思:是啊,时间到底都去哪儿了?
在上个年代,手机、平板电脑等电子产品尚未普及。中国像一只蜗牛,缓缓地爬行在科技发展的边缘。人们对时事了解很狭窄,只能通过版数不多的报纸去接触外边的事件。闲暇时分,书籍成为了人们爱不释手的东西。倚着斜阳。捧一卷诗书,品一口香茗。乐在其中,悠然自得。那时候,没有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没有便利的交通工具,我们想去哪里,就要绕过五条巷,越过两座桥,去见想念的人。在没有动画片,电影的生活里,草丛里的蝈蝈,墙缝间的蚂蚁成了我们最好的朋友,在没有流行音乐的日子里,风吹麦浪,虫鸟啁啾竟也成了最动听的声音。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中国的实力与日俱增,科技迅速发展,一点点构造起宏伟蓝图,却也一点点于潜移默化中改变人们的生活。
前几天偶然中看见一封情书:“古时候,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当我想你的时候,就翻过两座山头,去牵你的手;古时候,没有电视,也没有电影,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们就找个安静地方坐着,挑一本你我都喜欢的书,我念给你听……古时候,很简单的世界,很简单的人,很简单的爱。”看完,内心弃斥着温馨感动的分子,却也不解,难道现在做这些事就不简单了吗?
最近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在低头玩手机。”看似笑话,却是叹息。在物质化、信息化特征日益明显的今天,人们沉迷于网络而渐渐失了自我。学生族、上班族、工人族更是一有时间便更新微博、刷陌陌、逛淘宝、看韩剧,等到发现作业没完成,报告没完毕,才忙得焦头烂额地抱怨着,哎呀时间太紧了,时间不够和啊!为何不早点想想呢!
世界不停地转动,中国日益富强,人们的物质水平日渐提高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汲汲于名利,戚戚于贫富。官场上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宁可牺牲他人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份荣誉,而这真的是成功吗?当生命随浮华逝去,回首来时的路,只留下一个背影如陀螺般不停地转啊转,直到迷失了方向。也只有到最后才发觉,财富、荣耀都会随着时间的推辞消失殆尽,而自己忽略了多少身边的风景,忽视了那么多爱与感动。莫要责怪时间无情,一切罪恶的来源只是你自己。
一千五百多年前,一位老者来到江边,看着汹涌澎湃的波涛,感慨万千:“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断流逝的就像这江水,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放着疲惫的歌。整个世界都在改变,没有什么会停滞不前,那些错过的光景,唤也不回来。
我们活在当下,更要无比地珍惜当下。民族英雄岳飞在他的名作《满江红》中写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写成此词时岳飞正是而立之年,历经多年的戎马倥偬,功成名就,但他仍要求自己抓紧时间努力作战,不要虚度年华,以致最后名垂青史。
时间如水,总是无言,如此这般。
恍忽间,我越过时间的海,来到夫子身边,江风吹乱了他的鬓发,面朝着满江浪潮,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悲伤抑或沉重,却听见那落了一地的叹息。
【子在川上曰】
滴答的时钟嘲笑着我的愚痴,早已看透了繁华,却还执意要等到落幕。偶然回想已踏过的岁月,有多少值得保留,又有多少需要删除。泛黄的笔记是那般陈旧。这个时代,最珍贵的是什么?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到中秋,国庆等假期,外公外婆都会赶来镇上和我们共度。“玩”字当先的我特别期待这个法定假日的到来。搬一张小凳子,仰起头去看日历,再用红笔小心翼翼地给那些假期注上红圈儿。那一个个小圈儿,仿佛比棒棒糖还要甜蜜,吃进嘴里,慢慢融化成幸福。然后,我掰着手指头,心里念道还有多少天就可以放假,就有得玩了。那时候的我,童言无忌,外公外婆总是被我逗得哈哈大笑,称我是“鬼丫头”。我毫不介意,反而把它当作一种美称。每每听到“鬼丫头,上街玩吧!”我总是眉飞色舞,乐颠颠地跑到前面带路。
逝者如斯,年纪渐长,阅历加深,跌跌撞撞地走出雨季,又闯入十八岁的天空。生活的轴承似抹了润滑剂一般,高速运转,令我猝不及防。面对放假,我已不会欢呼雀跃,也很难在繁多的功课中觅得轻松。妈妈与我朝夕相处,已不会有事没事的带我散步,她宝贵我的时间。
唯一不变的外公外婆。外婆坐在电动车后座上,背倚着车箱,好不惬意。额前的碎发被风顽皮的吹乱,或向上竖着,或向后贴着头皮。外婆悠闲地欣赏着街道风景,丝毫不担心安全问题。因为她有一个可以信赖的“护驾者”——外公。岁月磨平了我的棱角,却没有在外公脸上留下些许痕迹,更没有磨灭他的豁达。
“鬼丫头!”“唉!”外公浑厚的嗓音,我下意识地答应着。今天是中秋,万家团圆。为了照顾我,我和爸妈没有回家,反而让两位老人受累,自己来镇上了。吃过午饭,他们用一种期待地眼神望着我,我已心知肚明。想起上次他们略带失落的背影,我脱口而出:“下午上街逛逛吧!”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外公、外婆的眼睛在笑。
“爷爷,抱,抱!”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是一个小姑娘,胖乎乎,圆滚滚,煞是可爱,正伸手对着以为老人,而他的身后,是一个慈祥的妇人,手里拿着小孩粉色的外套,笑靥如花。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静止了。曾几何时,我也曾伸手锁抱,也曾和外公外婆一同出游!一颗果糖就能高兴很久的岁月,原来已经离开我好久了。我看向外公和外婆,他们正在石墩上休息。是啊,我多大意,只顾着自己往前走,却不知道外公外婆早已不能追上我的速度,他们用对我的爱透支着生命,换得与我的相处。怅然间,那个小姑娘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立即去张望着,只见她之前手里的氢气球正一步步地向上升。想伸手去抓,早已不能够。
我懂了!
走到外公外婆身后,用两只手分别给外公外婆敲着背,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们突起的脊椎。外公外婆疑惑地转过头,相视而笑。
诚然,过去的我们或多或少做了些傻事,但时间不可倒流,珍惜眼前人,把握眼前的幸福,是这个时代最珍贵的。
子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纵使从前千般好,也不敌你追求美好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