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顽童十八年

千年前,孔老先生面对八佾舞于庭发出无奈感喟。见今日的孩童,我只能学夫子仰天长吟“童不童,童哉!童哉!”所谓先发制人,枪声未响,我们就要爬着抢跑。为什么?因为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要被人讥笑。

曾看到一个孩子,也就十岁上下,捧着一本《诗经》,一旁是一本《庄子》,我惊叹他的超前与穿越,内心惊恐地发现自己已落伍。我走过去,问他:“你在背书吗?”男孩口中仍然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对我点了点头。“那你读懂了吗?”男孩摇摇头,一双晶亮的眼睛在镜片后闪出迷惑的光,“为什么要懂,会背就够了。反正别人也不会懂。”我哑然。社会的功利原来早已渗入孩童稚嫩的心,而她们像海绵一样的思想是否已经将之消化,而无情挤出功利的毒素,回归孩童的天真?

我不禁哀伤。老子曰:“无为而治。”而读着“庄生晓梦”的我们毁天性,存人欲,囫囵吞枣似的吞下孔孟儒雅,却吐不出“吾乐故鱼亦乐”。攀比之下,心存欲望的我们似乎别无选择。

可是我们为何要灭童性,提高智力,早早地社会化,成人化呢?为什么我们要疯狂地将十八岁该做的事提早到八岁?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鞭子在背后犹如一条蛇,紧紧跟随。看着尚在小学的妹妹天天熬夜,课余时间越来越少,我沉痛呼吁:还我童真。

“小学生演讲比赛”的获奖,不能代表“早飞的鸟儿”就可以一帆风顺,一飞冲天。相反,滑溜的官腔,虚假的笑容,只会给心灵糊上纸做的幸福。就像你催熟了一颗葡萄,它光彩而饱满,却没有籽,你成熟了孩童,收获不到一个真诚的心,只有中规中矩的西装。当孩子疯狂地奔跑,跑到第一又怎么样呢?回首过往童真早已像一朵花,在某个挎口枯萎。

台湾著名教育家龙应台感喟:“孩子,你慢慢地走。”要把八岁时的童趣推退迟至八十岁,高考满分作文岁不我与慨古今皆有,不是虚言。当枪声响起,何不慢慢缓行,走过小学的幼稚,中学的情愫,成人的惊喜,升入大学后的稳重。

纪伯伦说:“我们走得太远,以至忘了你为何而出发。”何不修篱种菊,护一片童心,筑一个天国,一任顽童十八岁,到时再别童年?

六一之际,我寄给妹妹一张卡片,“何碍众人皆汲汲,一任顽童十八年。”她不懂,但心,她懂。

回归童真,保护童真,守住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