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小孩盼过年,过年是孩提时代的幸福回忆,是一天天扳着指头盼来的,那浓浓的年味像陈年的老酒,悠悠的透瓶香。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年龄的增长,过年的意识越来越淡薄,过年的幸福体验越来越淡薄。有朋友说,现在的过年是两头重,中间轻。即老人重视过年,而孩子盼望过年,至于我们这些人到中年的群体,仿佛过年并没有了过多的喜悦。
过年是一种温暖的、激动的和难以忘怀的幸福感觉。湘西南的故乡叫武冈,年味很浓。当天空飘着优雅的雪花,鞭炮此起彼伏地炸响,预示着“年”终于来了。家家户户卯足了劲来准备过年,杀年猪、熏腊菜、打糍粑、拍甜酒、炒瓜子、炸米花——,忙得不亦乐乎。过年前的几天,父母就会发动我们姐弟三人给家里来一次大扫除,平时忙于工作而难得做家务的父亲也会挽起袖子参与其中。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全家围着火炉忙乎着,爸妈按我们那里的习俗做一种油炸面食“梨膏子”把面团擀成长条,然后做成的类似中国结式的各种花样,再下油锅炸得焦脆金黄。还会炸米花,米花是家乡的特产,米花用糯米制成,圆饼状,上面一层鲜红,很漂亮,下面一层雪白,又称为“发物”,预示着来年圆圆满满,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再用碟子准备一些糖果和瓜子花生,摆放在外面的房间,准备招待前来拜年的亲友。吃年饭是我们盼望的节目,那一餐会有许多平时不常吃到的菜肴,如扣肉、鸡蛋饺子、鸡肉、各种腊味等等,我们总会吃得很撑。吃完年饭,我们就盼望着父亲带我们放花炮。在我小时候能破费买花炮来放是一件奢侈的事,平时严肃的父亲用这种方式释放着对我们的无比疼爱。
花炮中最好看的是降落伞炮,点燃后呼啸着升上天空,绽开七彩的光芒,而后会飘下一把美丽的降落伞,每当这时,我们姐弟就欢叫着去寻找那把可爱的伞。吃完年饭,全家人就坐在暖和的火柜里,一边嗑瓜子一边急切地等待着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幕,许多节目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如姜昆的相声“老虎洞”、徐小凤的“明月千里寄相思”等等。妈妈说除夕一定要守岁,等到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我们就会跑到家门口放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
最让人激动的是,妈妈会把早就准备好的喜庆的新衣裳放在我们的床前,等我们醒来后看到新衣裳会欣喜万分,然后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去摸枕头底下,总会摸到一个头天晚上等我们熟睡后父母放的一个红包,就是压岁钱。妈说压在枕头底下就会保我们岁岁平安。我们欢呼着穿上新衣,揣好压岁钱,吃着父母早就准备好的甜酒。妈说新年的第一餐要吃甜酒,预示着来年甜甜蜜蜜。
吃完早饭,我们三姐弟就欢欢喜喜的到七大姨八大姑家以及隔壁邻居家拜年了。姐姐长得很漂亮,我是一个丑小鸭。我们走在大街上,总会有一些想引起我们注意的男孩子会时不时地丢一个小鞭炮在我们前面,看到我们吓得尖叫的神情,他们就会哈哈大笑。
姐姐不仅漂亮,而且嘴也乖巧,到各家各户去拜年总是她打头阵,我是个嘴笨笨的傻丫头,总是跟在姐姐的身后,听她说着各种吉利的祝福语,引得主家对我们姐弟连连夸赞。而我和弟弟只管接过主家塞过来的各种好吃的东西就是了,每走出一户人家,口袋里总是塞满了瓜子、花生、糖果。我们就回去掏出来腾空,再跟着姐姐去下一家。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真好。
过年的感觉遥远而清晰。那时候过年的美食、新衣、压岁钱、鞭炮、花炮都是我们所期盼的,带给了多少童年快乐的回忆。在那个还有点贫困的年代,也许因为得来不易而弥足珍贵。如今“年”的气息仿佛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漂亮的新衣时时有穿,可口的佳肴餐餐有吃,当年收压岁钱的我转眼就变成了给压岁钱的人,以前的红包里父母装的的10元或20元的钞票,而如今这些10元的的钞票放在桌上,孩子都不会看一眼,你给她再多她也不会有当年我们拿红包时的欣喜。至于家里的大扫除也不用全家总动员了,叫上一个家政的会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却总是少了那种全家其乐融融投入劳动的场景。
其实,那个时代物资相对短缺,住房很拥挤,没有存款,没有豪宅,没有香车。但幸福的滋味却很真实地充盈在心间,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幸福很简单,在于你是否能感知,是否能把握,是否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