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盏不灭的灯
我离开自己供职的一家医院的几个月间,每天都在焦灼的状态下等待新的工作,每一次的求职都让我心情黯淡,但是,每一次心情黯淡的时候,那位不怕死的老人的面孔就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明白:生命需要坚韧,也需要平静和淡然,我总会拥有属于我的那缕阳光的。
那是一天中午,护士巡房期间,有位护士冲进医生办公室,惊恐地叫,王医生你赶快看看12床,正在整理病历的我看到护士如此表情,猜测这位患者是不是已经故去。当我快速赶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老人自己将寿衣从床下拿出,并穿在身上,躺在床上,朝我嘿嘿地笑。
我也吃惊,说您这是干嘛?她说,我下来溜达发现衣服,就先穿穿试试,看合适不合适?别到时他们糊弄我?说完又嘿嘿地笑。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笑后闭上眼,很平静的样子,过一阵子幽幽地说,灯真的要灭了……
我无言以对,这样的病人对死亡竟然如此的从容。良久我说您怕死吗?她说不怕了,这辈子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生的病是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每次活过来的日子都是赚的。
不惧死亡的人是不怕活着的,这位病人又一次从死亡线上被自己坚韧的生命拉了回来,但是,她不能再出院了。
在我得知自己精心设计工作调动的路子被彻底堵死的时候,这位病人也终于走向了生命的尽头。我用我的臂弯给她当枕头,想让她尽量呼吸顺畅一些,但是她似乎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了,看起来连呼吸都是不很情愿的样子。最后的一刻,她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她的亲人,然后将目光聚在我的脸上,轻轻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窗外正是阴云密布,此时,我很希望有一盏灯能够照耀着她,照亮她走向天堂的路。
多日以后,当我从事另外一项全新工作的第一天,当我在朝阳冉冉升起的晨光中走向新的单位时,我似乎觉得这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一个早晨,因为我知道,夕阳会西下,黑暗会如期而至,但是朝阳每天都会升起,所以,人人心中都该像老人那样有盏灯,宁静、安详、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