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记忆

父亲的记忆

序言

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跟他交流的机会很少,也很少了解他的经历,前不久回家,和父亲谈了很久,我诧异于父亲的健谈,也从未见到过父亲如此的激动和亢奋,他一边讲,一边不停的给我传烟,在袅袅的烟雾中,父亲给我讲述了他一生的经历,在讲述过程中,父亲时而叹息,时而悲戚,时而微笑,接近尾声,父亲说:孩子,本不想把这些沉重的话题告诉你,但我想,我及你爷爷奶奶这坎坷的人生经历,虽然不足以被儿孙刻碑立传,流传后世,最少可以让你们在了解了我们这代人曾经走过的艰难岁月后,你们会珍惜眼下的幸福生活,不会再为一丁点的坎坷而郁郁寡欢、自暴自弃了,也许父亲不能为你们留下太多的物质财富,但这些话语算是父亲给你留下的一点点精神财富吧!我知道我有义务和责任把父亲的经历记录下来,即使不能广为颂扬,也可以在儿孙心中划上一条历史的痕迹,把这些记忆及其中的美德世世代代传颂下去。

前言

灿良叔叔曾多次建议我,写点东西,把我们这一代人过去的故事写下来,留给儿孙,也许对他们会有一些启迪。可是我总想,往事不堪回首,我们所经历的只是一些平淡无奇的事情,有些事回忆起来甚至是一种痛苦,这些无聊的往事对儿女们又会有什么作用呢?但随着岁月的蹉跎,时光刻在脸上的痕迹不断增加,几经思量,我才慢慢顿悟,叔叔说的有理,哪怕是一些再平凡的生活和经历,也是一种时代的记忆和社会的变迁,起码能让后代认识到,他们的父辈是怎样过来的,不能留给孩子许多的物质财富,最少能给他们留一点点精神财富吧!于是我提笔写下了一些半个多世纪,自己亲身经历的点点滴滴。

我的父亲

父亲赵灿光1912年生于维西县永春乡拖枝村,因年幼家贫、无钱求学,目不识丁,但长于土陶技艺,1936年祖父赵汝昌在怒江帮工,不幸遇到怒江傈僳族造反,被误杀于怒江畔,尸首亦被抛入江中,听闻噩耗,父亲毅然决定到怒江寻找祖父,几经辗转,苦苦寻觅,终无法找到祖父的遗骸,身上的盘缠也所剩无几,为维持生计,只好到当地的土陶厂当技工,凭着娴熟的土陶技艺,在怒江立住了脚,1938年娶李氏(品香)为妻(维西县白济汛人),1940年金秋时节生下了我,1936年至1942年父亲一直在福贡三区从事土陶生产,以此来维持生计。1941年福贡设置局在各乡设置禁烟督导员,父亲被聘为利沙乡江东三个保的禁烟督导员,(福贡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110页)在职期间为福贡县利沙底乡禁烟工作做了许多贡献,因在禁烟督导工作中成绩显著,得到县设治局局长孙膜的赏识,推举为利沙底乡乡长,任职两年,后因父亲本性耿直、心地善良、不忍搜刮民脂民膏,未能完成官府下达的征收苛捐杂税任务,1943年底被免职。1947年福贡县修筑利沙底至维西白济汛乡的人马驿道时,被设治局局长明仕仲指派为工程副总指挥,历时半年,工程圆满结束,人马驿道的修缮,极大的改善了福贡至维西的交通,父亲为促进两县人民的经济往来作出了一定的贡献。1949年福贡和平解放前夕,时局动乱,父亲带着全家暂回维西,居住在永春乡腊普弯塘上大伯家,待时局好转,福贡和平解放后,重回福贡县,之后父亲便一直以土陶业为生。1953年被县里聘为福贡县怒扒局国营砖瓦厂技工,1956年福贡托底土陶厂转为国营土陶器厂时,与其五叔及第赵启光一起转为国营土陶厂职工。1958年大跃进时期,饥荒蔓延、民众贫困,当地傈僳族群众为了生计纷纷外逃缅甸,父亲作为国营职工,被安排到堵截外逃乡民的任务,因天性善良,不忍村民再返回忍饥挨饿,便动了恻隐之心放跑了乡民,同时还借与他们一封火柴,而正是这一封火柴,成为了父亲做罪的铁证,乡民终不能逃脱,而父亲的善良,则成了他们逃脱罪责的最好理由,在乡民的诬告下,父亲被捕判刑,送往沅江劳改农场服役,我没想到这一别竟然成了父亲和我们的永别,从此父亲和我们天各一方,音信全无,最遗憾的是父亲没来得及留下什么只言片语,甚至是一张照片,1970年父亲含冤死于沅江劳改农场,卒年58岁,我深爱的父亲,劳碌一生,耿直一生、善良一生,最终却在凄苦中含冤而去,尸骨未还。

1981年8月和1987年我两次为父亲的事,向福贡县人民法院提出平反申请,福贡县人民法院几经周折,终于在1987年3月对父亲的案件进行了再审,作出了如下判决:

1、撤销本院(59)福贡法刑审字051号判决。

2、宣告赵灿光无罪,给予平反,恢复政治名誉,发给其遗属冤狱补助费贰佰五拾元。(1987年3月15日)

当我捧着这份判决书时,泪如雨下,失声痛哭,时隔29年父亲终于可以含冤昭雪了,这是儿子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含笑九泉,我敬爱的父亲——你安息吧!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1911年(辛亥年)出生在维西县白济汛乡,外公在兄弟四人中,排行老二,母亲五岁时,外婆去世,外公另取王氏,逃婚到福贡三区落籍,将其女儿留在四外公家,母亲从此孤身一人在她四叔家生活了十三年,在这十三年间,四外公家四个儿子相继出世,母亲年长,几个兄弟都是她带大的,母亲和四外公家的几个孩子亲如兄妹,情同手足,感情笃深。后来母亲到十八岁时,被外公接到福贡,父女团聚,正是这十三年的相濡以沫、同舟共济,两家的后人仍然潜移默化的共同保持和延续着这种感情,这种感情一直从母亲到我再延续到我的孩子们身上。

爸爸在世时,多因工作需要,常年出门在外。譬如当乡长时因公务繁忙,无法照料家中,担任工程副总指挥时,长时间吃住在雪山峡谷中,做土陶器工作时也离家一天的路程,因而所有抚养孩子、忙活家务的任务都落在母亲一人的肩上,从我记事起,母亲总是任劳任怨,在家里养猪种菜,熬糖煮酒,赚些零钱已补家用;母亲是个贤惠的女人,隔壁邻舍、兄弟姐妹哪家有什么困难,她都能尽力帮助。在我的记忆里每天晚上,当我进入甜蜜的梦乡时,母亲总会点上小油灯,一针针,一线线把我的破旧衣服补好,逢年过节总会想办法亲手给我做一身新衣服,家里的衣服、被子随时都会洗得干干净净。

1958年3月父亲含冤被捕,当时正值大跃进时期,母亲拖着柔弱的病体投入到大跃进的生产劳动中,不分昼夜的干活,1958年8月我初中毕业后,因是劳改家属子女,没有考上高中,回乡参加生产劳动,1959年3月我在大跃进指挥部帮忙,每天忙着汇总当天的生产进度,向县委汇报,有一天我接到母亲捎来的口信,要我回家一趟,想到当时托底村的村民大多数都已经外逃,村里只剩下三户人家和我母亲,猜想母亲一定遇到什么事了,我请了假急匆匆赶回家里,见到母亲一切安好,我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母亲告诉我“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以后要好好做人,你也长大了,妈妈也放心了”。我当时也没介意母亲的这些话语,只把它当成了母亲的唠叨,心里记挂着工作的我,第二天就匆忙离开母亲,回到指挥部,不曾想到这竟然是我和母亲的永别,第二天就有人来告诉我,你母亲去世了,我含着悲痛,赶回到家里,看到的只是操劳一生的母亲冰冷的尸体,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垮塌了,我失去了最疼爱我的母亲,我瞬间成了孤儿,我悲戚的失声痛哭,很久在邻居的安慰中,我才想起应该安排母亲的后事,可是环顾家徒四壁的草屋,没办法给母亲一个风光的葬礼,最后只能请了两个人,找了几块板子,连一件好的衣服都没有,就这样把我的母亲安葬了。母亲可能是因为丈夫含冤入狱,唯一的儿子又不在身边,生活无奈,含恨而去罢了,其遗骨1973年承蒙赵啓光大爷帮忙火化后迁回维西,现安葬于维西县高泉村塘上。我慈祥的妈妈您安息吧!儿子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

坎坷的人生

1940年金秋时节,我出生在福贡县利沙底乡,一条从碧落雪山上涌出的清澈明亮的溪水,从我家门前流过。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全家在哪里居住了四五年,有一年山洪暴发,平时温顺的小溪,突然成了脱缰的野马,黑夜里滔天洪水瞬间淹没了我们的房子,父亲带着我和娘,在漆黑的夜里逃到一个离家不远的山崖下,这才避免了一场家毁人亡的悲剧的发生,次日天亮、雨晴了,我们回去一看,房子没有了、田地也没有了,悲伤之余,我们在离家不足一里的地方,盖了间由竹子和茅草搭建而成的吊脚楼,房屋透亮、凉爽至今记忆犹新。

1947年我入学了,当时整个利沙底乡才有一所小学,我的大舅从白济汛拖家带口来到我父母身边,父亲给他安排了个教书先生的工作,我的学名就是舅舅给起的。1949年初福贡政局不稳,我随父母暂回维西,借读于永春乡高泉村腊普弯完小,当时学校办在庙里,在这里我完成了小学二年级的学业。1949年初维西叶枝大土司王嘉禄被羁押在维西县城,10月被处决,王嘉禄的亲信他西勾结反动势力,妄图救出主子王嘉禄,他西串通德钦的桑、吉土司,与王嘉禄委派的土司武装头子陈阿林勾结在一起,趁维西自卫队奉命外调作战,维西防卫力量薄弱之机,带领土司武装近千人,沿澜沧江南下,直逼维西县城,他西武装肆无忌惮,恣意烧杀抢戮,无恶不作,沦陷匪手的乡镇村社,遭到百般蹂躏,百姓四处逃难,苦不堪言。正是在这危难时刻,父亲不顾生命危险,孤身从福贡来到维西,把我从维西接回福贡,此间途中还和土匪不期而遇,幸好父亲机智勇敢的与土匪周旋,得以逃脱、幸免于难。1952年南下干部、福贡县县委副书记来到利沙底乡访贫问苦,他建议从各乡小学抽几个学生到县医院培训,我被幸运的抽送到县医院培训,可是当时刚解放,缺医少药,学习了两个月,就因县里没了经费,不得不把我们这些未来的医生送到上帕完小读小学五年级,我们在上帕完小读了两年,记得那时的生活是一日两餐大米饭,没有菜肴。1955年秋怒江组建第一所中学,碧江中学,我幸运的考取了碧江中学初一班,学生50名,校长是和泽光。

1958年秋,初中毕业,有二十几名同学升到高中,我和其他一些因家庭、历史关系没有考取高中的同学都回乡务农了。那时正逢如火如荼的大跃进年代,我不分白天黑夜投入到大跃进的行列里去了。记得1958年10月至12月在福贡四区马吉乡参加大炼钢铁,成百上千的人不分昼夜的劳作,大家从很远的地方把挖出的矿石运到大山沟里,沟里建起数十座小土炉,满山偏野滚满了用来炼铁的木头,有时在沟底炼铁的民工会被不时滚落的木头和石头砸伤、砸死,即使条件非常艰苦,劳动强度大,如果谁发点牢骚,说句不满的话,就会扣上反对大跃进,现行反革命之类的帽子,就在现场批斗,出生不好的还被打得死去活来,刚出炉的毛铁就用铁丝拴好,称一称,汇总到总指挥部,再经过浮夸,就会变成高出铁率,现在想起来这就是所谓的放卫星了吧。

1959年母亲去世后,我到乡里大跃进指挥部帮忙汇总材料。8月份我接到碧江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新学期可来学校读高中,当时乡里我是一个唯一的初中生,乡里也想让我去学放电影,最后我选择了读书,9月份我背上行李来到学校报到,成为碧江中学高二班的一名学生,继续走上求学之路。我的求学之路充满着艰难和困苦,当时母亲去世,父亲劳改,我孤身一人,在校期间除了学习就是忙于生计,学校每月8元钱的助学金外,其它的费用都靠周末砍柴、打零工得来,衣服破了自己补,脏了自己洗,一切都学会了独立生活,放假了无家可归,有时随叔叔(赵灿良)到他家,有时在校打工,就这样坚持到高中毕业。高中毕业我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本想可以考个什么大学,结果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名落孙山。碧江中学第一届高中,除了考取大学的二人外,其余的都回到各县分配工作,灿良叔叔就是这时参加工作的,我们第二届也有两名同学考上学,可是其余的却被宣布全部回乡参加劳动,到了第三届依然只有两名学生考上大学,其余的学生全部回怒江州分配工作,上天就这样的愚弄和改变着人的一生。

1962年高考落地,我第二次回到农村参加农业劳动,孤身一人,无家可归,只好暂时寄居在灿良叔叔家里,过了一个月,一年一度的秋征工作开始,各粮管所的收购人员不足,利沙底乡粮管所领导找到了我,去帮忙搞秋征,于是我去了,分配到利沙底乡的一个粮店工作,我在粮点做收购、销售还负责炸核桃油,月工资28元,第二年我被调到马吉乡粮管所,马吉乡是福贡与贡山交界处的一个偏远小乡,山高林密,人口分散,怒江从山谷中奔腾而过,江两边的山坡上分散着傈僳族的村落,从县城到贡山也只有一条人马驿站,交通十分不便,所长张育先是福贡上帕人,他妻子是生产工作队队长,经常下乡,那时他们的孩子尚小,随时把孩子放在家里去下乡,我经常帮他们带孩子,所长对我在生活上很关心,工作上也很支持,所里的许多工作都放手让我去做,可以说这份工作是我在人生最落寂的时候,给我的最温馨的巷湾,至今我仍无法忘记在哪儿工作的时时刻刻。

1964年10月,我请假回到维西,在赵觉先大哥的帮助下,我认识了妻子,妻子家人虽不反对我们的婚事,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在维西安家,就这样我回到福贡辞去工作,迁回维西县永春乡高泉村腊普弯塘上落户,当年在大哥、大嫂的操持下,我们结婚成家。说到家其实是无家可谈,婚后在邻居家(陶继唐)借得平房一间暂住,夫妻二人各属一个生产队,她在一队,我在二队,她在娘家吃饭,我在哥哥家吃饭,然后一起在二队劳动挣工分,这样过了近半年之后,我们借了80元钱,买回一间木楞房,就这样就有了一个最简单的,但属于我们的家。

1966年拉日村巨水堂小学的教师到丽江学习,没老师上课,需要请一个代课老师,村委会让我去代课,但生产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可以去代课但收入必须交回生产队,如果收入不交生产队,就不分配粮食,在这两难的选择中,我毅然选择去代课,不分口粮也罢了,从此我走出了我人生中关键的一步。1966年6月我来到巨水堂小学任教,口粮由当地的两个生产队负责,每年给我600斤毛粮,教育局每月发给代课教师工资28元,工作3个月后一次性领到84元的工资,8月份到县上参加文化大革命,身份由此代课改为民办教师,每月补助24元,参加生产队分红一部分,由此我在巨水堂小学一干就是十五年,当地是傈僳族寨子,熟悉傈僳族语言成了我的强项,那时正逢文化大革命,我组织群众、带领学生,到各生产队宣传演出,用傈僳语翻译宣传中央文件,深受广大群众的欢迎,那些年我深深的扎根于群众之中,为当地培养了一批批人才,直到现在巨水堂的人们对我还怀有很深的感情。

1979年维西县有一次公办教师自然减员,经考试由民办教师补充的机会,经过各乡镇推荐,到县上参加统一考试,择优录取,考试结果,我名列第一,但未被录取。后来我到教育局询问此事,当时的教育主管曾仲番给出的解释是,你成绩全县第一,体检合格、政审不合格,其原因是我父亲因劳改,死于狱中。第二年根据省委边境36个县的民办教师经过考试,逐步转为公办教师的文件精神,维西县进行了全县民办转公办的民办教师考试,考点设在东红小学,这一次考试我获得了全县第二名,很快就转为公办教师,还未等通知下达,冯良校长就把我从小学调到了完小,在当了一年的附设初中班语文教师后,我从三年级接收了一个班,到小学毕业时,九个学生考取初中七个,这是拉日完小历史上取得的最辉煌的成绩,1982年维西县首次职改,我进了小高,工资为45元。

1984年腊普弯完小寄宿制成立,董杰任校长,我从拉日完小调腊普弯完小,第二年腊八底完小因多年执教的老校长冯旭远调中心完小,和学贤老师亲自来说服动员我去腊八底完小任校长,我服从组织安排,侄儿芶兆红拉了一匹马走了一天的路,把我送到学校。第二年冯老师到县农中当校长,又把我从腊八底完小调回拉日完小,在拉日完小又干了三年。然后又第二次调我到腊八底完小去组建寄宿制完小,当时腊八底交通十分不便,生产落后,学校分散,都是少数民族,办学条件十分艰苦,经过多方努力,教师和群众群策群力,学校初步建立了各种规章制度,逐步走上了正轨,学生成绩不断提高,学校面貌有了一定的改观,当时我还有一个女儿随我在哪儿读书,山高路滑、道路崎岖,时常要在密林中穿行,在山间独木桥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每周星期一天不亮就背上一周吃的粮食和蔬菜,带上十多岁的女儿出发,一直要爬两个多小时才赶到学校,来不及休息和吃饭,就要先上课,然后课间休息时再做饭吃。周末回家顺便还要砍点明子等,星期天在家帮忙干一天活,以减少妻子的一点负担。

一天天一年年过去了,孩子也长大了,他们要读书,为了供孩子们读书,1992年工龄只有26年的我,在上级的关心下,提前退休了,腊八底的全体教师、村民热情欢送我光荣退休,一直把我送到家里,我感谢哪里的父老乡亲。退休回家后孩子们都逐渐完成学业、成家立业,渐渐离开了我们,只有我和妻子,一直过着半耕半闲的日子,岁月犹如白驹过隙,瞬间即逝,转眼就到了风烛残年了,回首自己的一生,平淡、却充满了无尽艰难和辛酸坎坷,还好到了晚年,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儿孙亦是满堂,生活悠哉幸福,可以说是历经艰辛终有报、晚年换得清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