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些事】盼年

在雪花飞舞的季节,新年也姗姗来迟了。大概是触景生情吧,总要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那时候,生活并不富裕,日子总是过得紧紧巴巴,一年到头全靠生产队分得的一点小麦,有条件的人家杀口年猪,吃个全全科科就不错的日子了。

一进腊月门儿,我们就盼着过年,能快点到来。这时候,最忙的莫过于爸爸妈妈,爸爸忙里忙外地做着过年的准备。妈妈给每个孩子都扯了几尺布料做新衣服,剩下的边角给我们做鞋面布。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我们不知道大人们是怎么想的,盼的就是过年能吃上一年到头才能吃到的肉馅饺子、烀猪蹄、小鸡炖蘑菇、鲜美的鱼肉。

盼的就是听鞭炮噼噼啪啪的声响,二踢脚叮当的震天,烟花的美丽绽放和年夜的喜庆。夜色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和快乐的笑声。

盼的就是能穿上妈妈油灯下一针一线缝的衣服,一针一线缝的鞋帽。

年三十儿那天,小妹穿着新花袄、新袜子、新鞋子,高兴极了,手舞足蹈的。不让别人摸碰,怕弄脏了新花袄。叫我给她扎好牛角辫,非得背她到邻家串门。怕脏了鞋底。见了邻家的叔叔婶婶,怕人家没看见花袄似的,歪着小脑袋说:“叔叔,你看我穿花袄好看不?”叔叔说:“好看,真漂亮。”小妹的心里就美滋滋的。见到了婶婶,说:“婶婶,你看我的花袄好看不?”婶婶亲昵说:“哎呀,你看我家丫丫真乖,真俊儿。”小妹就抿着小嘴甜甜地笑。邻家的小弟和小妹年龄相仿,伸手摸她的花袄,小妹象被针扎了一样直躲,怕弄脏了。然后趴在我的背上逃跑似的走了。

除了吃穿外,张灯结彩,贴对联,屋里屋外弄得红红火火。更重要的礼节是祭祖。三十儿的早上,爷爷和爸爸把祖谱和贡器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祖谱端端正正地挂在墙上,上面写满了先辈们的名字,把锡质的贡器摆在下面,放上猪肘子、猪心、米饭、炖好的鱼。盛满酒的杯盏,几双碟筷,以此纪念先人。旁边放着用红绒绳捆扎着长出绿叶的大葱,象征着繁荣昌盛,欣欣向荣的日子。点上香烛,香烟袅袅地弥漫着阵阵香气,预示着人丁兴旺,前途光明。然后全家人恭敬地向先祖们磕头,并祷告保佑全家人安康。

更有意思的是长辈们准备些零钱,逗孩子们磕头。聪明的小妹争抢着给爷爷磕头,磕完头,爷爷把小妹抱在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零钱给小妹,并用胡子扎小妹的脸蛋,小妹挣脱爷爷的怀抱,高举着钱说:“爷爷给钱了﹗爷爷给钱了﹗”

其实,那年月也没多少钱,钱实在,那只是几毛钱,可那高兴劲儿一点不逊色现在的一万元。孩子们高兴,大人们高兴。这个年才有滋有味。

那时候,玩的也单调,不像现在,又是电脑又是手机,又是扑克麻将的。那时候只有玩“嘎啦哈。”东北人所谓的“嘎啦哈,”就是猪或者羊的后腿活关节的小骨头。玩时,有枝、 有坑、有背、有驴子,其实,就是小骨头的四个侧面。玩是有规矩的:几个人不限,围在一起,把很多的嘎啦哈分给每个人,然后每个人一次出几个,由庄家撒在秫秸篾子编织的炕席上。

撒出来的枝由庄家捡回,然后用手指弹,坑碰坑,背碰背,驴碰驴。碰上即捡回,如果错了就要受罚,有规矩的:溜溜过搭一个,小劲儿搭一对,串扒搭仨儿。最后赢家出大锅,输家们眼巴巴地看赢家一个一个地捡回了一大堆。可热闹了,玩的也不亦乐乎,有时象输了钱一样较真。

就这样,我们盼着、吃着、玩着,不知不觉间已成年、变老。

如今,生活好了,不愁吃不愁穿,想吃猪蹄猪肉,想换件衣服,应有尽有。但是,孩子们象出飞的燕子,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钟爱的事业,各奔东西,南南北北。从正月初几就走了,到年根儿才能回来。一进腊月门儿,我们就盼过年,盼孩子们早些回来,带上妻儿。把思念包进饺子,把疼爱炖进了菜香。珍惜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盼望团圆比穿件新花袄、新鞋子更珍贵,盼的是那份缱绻的亲情……

作于2015\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