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二三事】水晶之恋
初恋,是青春年少时一场微醉的聚会,是栀子花丛中馥郁的香味,初恋像一块纯净、晶莹剔透的水晶,没有一丝杂质……
翻开我那本厚厚的日记,里面夹着一张已经发黄的,两吋的黑白半身照:上面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戴着一顶崭新的军帽,脑后两条齐肩的粗粗的麻花辫,还有那白玉般的脸庞,阳光般灿烂的微笑,那熠熠生辉、灵气逼人的眼睛……
或许,这就是我的初恋呗,而每一次回忆起,总会有一丝甜蜜,一丝芬芳袭人的气息,如阳光透过三棱镜后的那一抹粉红,掠过我曾经烂漫、天真、纯洁的少年时光……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江西赣南地区非常普通的一个村庄:三面环山,中间一条清澈的小河,弯弯曲曲的把这个村庄分割成两半;小河两边的山脚下或山岗上,疏疏落落的立着一些房子;一条黄泥巴筑成的公路沿着小河穿村而过。
我就生活在这个村子里,那时我十二岁,读五年级,是“五年一班”的学习委员。五年级就是毕业班了,当时我们国家只有普及小学教育,有很多人是考不上初中的,因此老师和家长们都很重视,五年级的学习也就要比其他年级严肃紧张得多。
从村口的石桥到村里的学校,大约有一里地,我每天最少四趟来回走在这段黄泥巴公路上,风雨无阻。我总是背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穿一身粗布衣裳,裤子总是短的,像现在的九分裤——因为那时候家里穷,每年最多一套新衣裳,而我又长得快。裤子的膝盖和屁股上一般也是打了补丁的,那补丁展示着我母亲漂亮的针线活——针脚缝得疏密有致、整整齐齐。而对于我屁股上的补丁,我们班的吴细妹同学曾经很形象的描述过:宇云同学的裤子总是生动的,而且传神的,因为那屁股上有两只明亮的眼睛,在那儿滴溜溜乱转……
即便如此,我仍不失为一个眉清目秀,讨人喜欢的少年:我瘦高个,长方脸,大嘴巴,剃一个小平头,而我的眼睛——听别人说,是颇有一些灵气的。我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但勤劳的母亲总是把我打理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言归正传呗,那是九月的一个早上,我抱着刚从班里收上来的数学作业本,准备往老师的办公室送去,突然一个女孩迎面走来,在我身边擦肩而过,像一朵红色的云般的飘进了教室。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我十二年的记忆里面确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仿佛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气息——我不知道那是花香还是发香,这芬芳袭人的甜美气息呀……
我不由自主的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女孩的背影:她上穿一件暗红色的带有黑色条纹的长袖寸衫,配一条藏青色的裤子,脚穿一双黑色灯芯绒的胶底布鞋,步履轻盈地径直走到我们班的三组二排坐下来。我的天呀,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女孩:长方形的脸,白玉般的脸庞,小巧的嘴巴,浑圆湿润的嘴唇,嘴角旁边一颗小黑痣,挺直而又精巧的鼻梁,黑黑的眉毛,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灵气逼人,齐肩的头发自然的披散着……最让人心动的是,她对自己的美丽仿佛一无所知,她安静、自然、落落大方地坐在那里,嘴角上挂着一抹阳光般灿烂的微笑,没有一丝羞涩、矫揉造作的成份。
对我来说,她确实有着摄人心魄的美,我看的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回来,我就追着我的同桌罗永红,刨根问底的向她了解那个女孩的情况。这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们俩竟然是同一个村的,她们那个村离我们这儿有二十几里地。我也很快知道了:她叫赖金萍,今年十三岁,是我们班主任赖老师的侄女,刚从她们那个村小转学过来的……
金萍同学说话的声音低沉浑厚,有点像男孩子,但又带点女孩子声音特有的磁性,像现在的演员周迅的那种,说话办事动作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连走路都是步履轻盈一阵风似的,还喜欢“咯咯”地笑,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反正在我看来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人,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就这样,金萍同学轻而易举的把我的心魄给摄走了,我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她,她的一颦一笑都会让我激动不已。很多时候,我会盯着她的背影或者脸庞发呆:那白玉般的脸,那熠熠生辉的、灵气逼人的眼镜,那扑闪着的,如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我曾经幻想着我牵着她的手,在有着阳光的草地上奔跑,追逐着一朵蒲公英,或者几只红蜻蜓,而我们的身后,是她洒下的一路的咯咯的笑声……
我还幻想,有一天,老师突然让我和她成为了同桌,那样我可以日日听她低沉浑厚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闻着她芬芳袭人的甜美气息……
但这只不过是幻想而已,在金萍同学面前,我是一个羞怯且胆小如鼠的少年,我只敢偷偷的看她、注视她,有时候碰上她有意无意的看我,我便如电击一般,赶紧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也许有人要笑我:这是怎样的一个胆小如鼠的少年啊,他竟然害怕一个小女孩,还害怕一个小女孩的目光……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那时虽然有点害羞,但在五年级或者说是整个学校,我算得上是个能够出得了场面的人物了:我成绩不错,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作为班上的干部,每天的课间操领操是要轮值的,还有收发作业本,自习课的纪律维持,有时候还要帮忙老师批改作业,油印一些复习资料和测试卷等等。至于和同学们相处方面么,男同学自不必说了,用勾肩搭背、“耳鬓厮磨”来形容是不过分的,女同学么,虽不至于“勾肩搭背”,但是玩一些 “跳房子”、“丢石子”、“跳绳”的游戏是有的,“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这样的场景时常有,在女同学的脸上捏一把或揉一把偶尔有,突然偷着女同学的发夹,然后藏起来——这已经是恶作剧了,也会有。我最喜欢作弄细妹同学了:细妹同学的发型很是标新立异,留的是学生头或者说是妹妹头,但左边一缕头发特别长,会遮住半边脸,这就需要一个发夹把这缕头发夹起来,我就会趁她在课间整理头发,不提方时,突然出手把她的发夹给拿走,然后藏起来,她就会扯起她那尖细的嗓子,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温柔带着娇嗔的骂“该死的、缺德的刘委员”,然后是破口大骂我“竹篙精、筷子精”——我不是长得瘦高个吗?最后是竭嘶底里、恶狠狠的骂,我记得有一回她骂过我“天打雷劈、断子绝孙”……这也是够狠的了,但是细妹骂人的样子很可爱,无论她怎么骂我,我都不会生气,也常常惹来同学们的一片笑声,教室内外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以上的事例证明,我本来是没有理由怕一个女同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金萍同学,扪心自问我真的是有点怕,怕她熠熠生辉、灵气逼人的眼睛,尽管我喜欢偷偷看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她说话的样子和声音,她一切的一切……这就好比有点像是叶公好龙,虽然我确实是喜欢的,但只是怕她,至于为什么怕,我一直也搞不明白。
自从金萍同学来了以后,我也发现自己悄悄的在发生些变化:我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浑厚且带点磁性,说话办事,动作也变得干脆利索起来,走路也都是一阵风似的步履轻盈,我还喜欢咯咯地笑……另外,我也不怎么跟男同学们勾肩搭背的玩了,也再没有蒙过女同学的眼睛,藏起她们的发夹,而且这一切都是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改变的:仿佛一个五年级的学生干部,本来就不应该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而应该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读书便是读书,写字便是写字,走路便是走路罢了……
还有,那个冬季,我死缠烂打的央求我父亲给我买了一顶军帽,而且几乎天天戴着它——那也是因为金萍同学:她有一顶非常漂亮的军帽,听她和我的同桌罗永红讲,是她当兵的哥哥奖励给她的,戴在金萍同学的头上,虽然有点点大,但是配上她绝美的脸庞,那灵气逼人的眼睛,竟然透出一股小女兵的英武之气,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帅呆……而我的军帽,因为是仿制品,颜色自然没有她的正宗,款式也没有她的好,可对于我,它就是宝贝,只要一戴上它,我就腰杆挺得笔直,走路说话,仿佛跟金萍同学一样,也透出一股英武之气来……
我上学变得十分积极,早上一睁眼便想到上学,下午放学,我也不像以前一样匆匆忙忙急着赶回家,仿佛学校里总有那么多干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我承认,这也是因为金萍同学。我似乎习惯了我周围有她的身影,可以听她说话,听她笑,或者就偷偷的、静静的看着她……母亲对我的早出晚归颇有疑问,偶尔问起,我便随口说:“作业多啊,学习忙啊……”。
早上我有时会很早到学校,在教室里会看到金萍和一帮住宿生在那里摇头晃脑、哼哼唧唧的背课文,我也大都跟着背。她们也会经常玩“背古诗接龙”的游戏,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双手打着节拍:故人,西辞,黄鹤,楼呀——烟花,三月,下扬,州呀——孤帆,远影,碧空,尽呀——唯见,长江,天际,流呀……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一个人先起头,背出一首古诗的第一句,背完用手指着任意一个参与者,被点到的那个人要马上接着背出下一句,以此类推……如果谁背错了或者背不出来,那是要受到惩罚的——就是刮鼻子或者往脸上贴纸条啦。开始的时候她们都是用口水贴,后来大概是嫌口水贴纸条不卫生,还有贴不牢固的缘故,金萍干脆拿来一瓶胶水,这下贴的真的是牢固了,用她的话说:那纸条牢固得简直就像是从脸上长出来似的……细妹同学的反应稍微慢些,所以总是输的多,有一次我看见她被金萍贴的满脸都是纸条,像京剧中的老生,只剩两只眼睛滴溜乱转,加上她那一副委屈和愤愤然的样子,害得我跟着前仰后合的笑了一回。
我是由衷的喜欢这个游戏的,它寓学习于游戏之中,让背古诗这么枯燥单调的活动变得妙趣横生,而这个游戏的发明者或者说是创导者,就是金萍同学。由此可见,她不但美丽善良,而且还是很聪慧的,因而我心里更加喜欢、佩服她……
其实我每次看到她们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都是很想参与的,可不是有金萍同学在么?我就变得有点紧张,有点害羞,而且有点矜持了,总要等她们明确的发出邀请,我才低眉顺眼,如小媳妇般的走到她们中间。刚开始,罗永红、细妹、群英她们,对我从“开心果”到“小媳妇”的转变感到很奇怪,常常用研究、窥探的眼神看我,特别是细妹,她那只眼睛在那缕头发下面闪着幽光,像刀子一样,刺的我更加忐忑不安。但害羞归害羞,我还是能很快与她们打成一片的,嘻嘻哈哈、乐此不彼。有时候输了,金萍同学就会给我贴纸条——在游戏中,做这件事她是特别积极的。我当然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了,但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似乎可以听到她的呼吸,温热柔软的小手在我的脸上贴上一张纸条,然后在我脸上轻轻一按,“咯咯”一笑:“行了,接着来”……
下午放学后,学校的那片菜园子,于我们便是乐土。
学校的菜园子,在操场后面的山岗上,是我们学校高年级同学和老师利用劳动课和课余时间开垦出来的,一年四季,里面都有五颜六色、郁郁葱葱的蔬菜:茄子、辣椒、冬瓜、丝瓜、四季豆等等什么都有,这都要归功于我们学校师生的辛勤劳动。我们高年级的同学们不但每星期有半天的劳动课,而且每个学生可以根据自身实际条件和学习情况,灵活的参加一些义务劳动。我们是毕业班了,劳动课减少至每两星期半天,但是由于金萍、罗永红、细妹、群英她们是住宿生,课余时间多,所以义务劳动还是很积极的,经常可以看到她们在菜园里忙碌的身影:拔草、浇水、施肥、松土……而我总是能找到机会去帮她们,一起参加劳动。比如浇水呗:那水要从山岗下面的小溪里挑到菜园子,距离有50多米以上,又是弯弯曲曲、上坡的山路,细妹名如其人,过于“苗条”,罗永红太胖,群英个子小,所以每次只挑半担水都累得她们哇哇大叫,我这个时候上去帮忙,是最受欢迎的了。我虽然也长得瘦高个,但毕竟是男子汉么,她们全都两眼放光,仿佛来了大救星似的。
我很喜欢看金萍在菜园子里劳动,比如拔草、浇水、施肥,她总是那么认真:她眼睛静静的、极其专注地看着那些蔬菜,嘴角上挂着一丝温和的微笑,仿佛那些蔬菜也是有灵性的,懂得她的好,她的辛勤劳动,知道是她在照顾、关心它们,而金萍同学,还似乎懂得,那些蔬菜们对她怀有一份感恩、感激之情呢,而且懂得报答她——你看,它们很卖力的生长,长的那么好,那么快……也许因为这些,金萍才会在劳动过程中显得那么满足吧,满脸都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真正的快乐……有时候,她那白玉般的脸庞挂满汗珠,加上她那凝神静气的样子和灿烂的微笑,那真如梨花带雨,如芙蓉出水,十分美丽动人。
但是很不幸,有一次我盯着金萍看的发呆,竟然被她察觉了,我赶紧收回目光,脸有些烫,心有些惴惴不安,我怕她生我的气。可没有想到,她“咯咯”一笑:“宇云同学,你干嘛在那里发呆呀?水桶里没水了,赶紧去挑水……”,她可是一点都不羞涩,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像平时一样安静从容,而那语气,仿佛我是低她一级的学生,是她的学弟,她就是我的学姐,我当时有点不服气:哼!不就是大我一岁,要那么神气么?……不过从那次以后,我觉得,金萍同学的眼睛好像并没有先前那么可怕了……
自从遇上了金萍同学,我才发现,我的学习和生活,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快乐和期待,我就像湛蓝的天空里那白色的云朵,轻松、飘逸、自由自在……无垠的天空里,我仿佛可以在任意一个角落驻足、停留,那里没有阴霾,只有和风细雨,和那暖暖的艳阳……
可惜时间过的真快,一年光阴转眼就过去了,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我们班举行了聚餐和联欢晚会。就在我们班的教室里,用课桌拼成了五大桌,还破天荒提供了家乡的米酒,那是怎样的一种场面呀: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和几个老师,在那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笑声哭声交织,泪水鼻涕横流,有学生抱着老师哭的,有同学相拥而泣的,仿佛几年的师生之情,同窗之谊,都在这一晚爆发、膨胀……我看见金萍、永红、细妹、群英她们几个,一会相拥着哭,一会又抱着笑,每人手里端着一个酒杯,在餐桌之间来回穿梭,脸上既是甜甜的笑容,眼角又是晶莹的泪水……尽管用餐前老师有反复强调,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喝醉,但到最后贪杯的同学还真不少,我一直很担心金萍同学会喝醉的,但是那种场合,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到后来,我自己差不多都醉了……
聚餐完毕,我们又搬了一些课桌和凳子到操场上,在那里开始我们的联欢晚会。课桌上放着几个开水壶和一些茶杯,仅有的音响设备,就是学校的那台卡式录音机。节目大多是经过彩排的,也有一些是即兴表演的。有独唱、合唱、舞蹈、小魔术等等,这些我大都已经忘记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或者说是终身难忘的,就是最后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跳舞。这个舞蹈很简单,就如现在的老年迪斯科:前四步,后四步,左四步,右四步。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吧,面对金萍,我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当迪斯科的音乐声一响起,我就勇敢的跑上去,紧紧的拉住她的手……那是一只多么温热柔软的小手啊,那又是多么美妙的一段舞蹈,圆圈的中间有同学们在打着节拍,在欢呼,在呐喊,而我们围成的一个大圈,在偌大的操场中左右旋转,聚拢又扩散……
那一晚,漫天星光;明月如镜,高悬在校园的上空;周围是蛙鸣虫唱,稻香阵阵,流萤飞舞织成一条条彩带,模糊的远山似在静默倾听……课桌上的马灯和月光交织在一起,映照着我们这一群天真、纯洁的少年的脸,我们在狂欢,在舞蹈,在经历我们人生第一次刻骨铭心的聚会!我看着金萍,她的眼睛热情如火,“咯咯”的笑声未曾停息,笑得双肩乱颤,前仰后合……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而对于我,眼前早已一片虚无,我全身心的陶醉在金萍同学温热柔软的手心里,陶醉在与她牵手共舞的快乐里……
第二天,毕业典礼结束后,我在楼梯口“碰”到金萍,“金萍姐,我……”我嗫嚅着,她停下来,眼睛温和的看着我,我很快就鼓足了勇气:“你能给我一张照片么?”,她几乎没有犹豫:“行,你等下啊”,步履轻盈,一阵风似的上了二楼宿舍,然后又飞身下来,递给我一张两吋的黑白半身照:她戴着那顶崭新的军帽,脑后两条齐肩的粗粗的麻花辫,还有那白玉般的脸庞,阳光般灿烂的微笑,那熠熠生辉、灵气逼人的眼睛……
“金萍姐,以后能再见么?”我有点失落,或有点伤感,仿佛是问她,也是自言自语。我偷偷看她,这回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了笑容,静静的呆了一会,眼中似乎闪过一道泪光,然后转身上楼进了宿舍……
后来我到我们镇上读初中,没有见到金萍,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见到她。但我相信她一定生活得非常幸福,因为她给我的那张照片虽然有些发黄,但上面的金萍同学,依然是笑的那么灿烂……